二零零九年秋季號
看一輩人熱鬧,覺幾世代荒涼文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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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87----不枉那一闕〈枉凝眉〉 今年伏暑天煲完1987年大陸中央電視台紅樓夢劇集舊碟,鬆了口氣,心頭比單看紅樓前八十回就要停頓略感舒暢,因為到底有了對八十回後的視像上的「猜想」,猜想又帶點含混,雖含混又明確地沒有將曹雪芹的一番心血毀在高鶚偽續四十回的歌功頌德之狗尾上。這的確是今時難再的有學術及藝術檔次的製作----北京電視台今年初推出的紅樓夢劇集就不敢看,宣傳片就已拍得像女子十二樂坊在影樓的法國宮殿背景前擺甫士那樣可怕。 中央台87紅樓大致完成了周汝昌所綜合出的「紅樓三條線」中之二----「人散」與「家亡」;對「石頭自傳」(歷?回歸青埂峰)一線則一開始便只有非常簡略處理,擺明不會在之後鋪排及正式收科,我猜測其中有兩個原因:一. 第三線牽涉玄學問題,87年的中央電視台到底沒有搞這一套的氣候,二. 藉石頭(賈寶玉/曹雪芹)一生經歷演繹出一套哲理來收場,那是所謂情種的哲學,要解決不離世的「懸崖撒手」如何做得到的問題,這些在影像上要怎樣處理,實在是個大疑難。當年胡金銓拍〈俠女〉有長短版,短版終於俠女抱嬰放在書生門口「以完此劫」,被視為爽利動人,長版又有佛祖又有金光四射,令很多人深以為彆扭,可知怎樣安排寶玉經過入獄、行乞省識人情冷暖之後,在何種情節下舒展一個整體性的人生理念,的確是任何編劇高手都不易處理的。周汝昌曾按脂評推斷出後二十八回情節大綱為包括以下片段:賈寶玉在寺廟中向和尚剖析其以情為主體的不離世宗教觀念、他得一眾江湖友輩如柳湘蓮及倪二等襄助,與史湘雲重聚共渡貧民清苦生活、兩人於除夕聯句總結歷患人生如何歸於平淡、最後寶玉重溫卷首之警幻之旅,而列出108名薄命紅粉在「情」字上頭的品位(於一臺神功戲中,或一個壓軸的「情榜」中),連同寶玉/雪芹之「情不情」的人生觀照一起在大悲憫中完結石頭之紀。 聽說當年曾出現要求87紅劇王扶林導演續拍之呼聲,但我的猜想是第三線石頭自傳的問題那麼難處理,續拍恐怕在當時也時大家的一廂情願而已。 回頭說已拍了的三十六集。當年中央台的編導隊伍就第一、二主線已非常嚴謹地揀選、鋪排情節與對白,其中的取捨有明顯的藝術與內涵上的詮釋為理由,亦有強烈的學理根據(其顧問團之陣容並不簡單)。第一主線內,明顯以黛玉乃寶玉的最深知己並為寶玉最敬重者,又強調黛玉的不妥協以至於自戕程度的詩人性格,並以此為「人散」(諸芳流散)悲劇中的悲劇。其實專制王朝、封建世代等因素下,整批女子不論順流逆流也終難逃劫運,表面上寫第一主線也同時側寫了第二主線「家亡」----探春不是說自家抄了大觀園,外頭也就要抄進來了?﹗也就是說,自抄他抄,天下一大抄,能不亡散乎?有論者云:黛玉是大觀園自抄的真正對象,那她除了伴寶玉誺(「陪葬」的)晴雯之外,還能說甚麼?﹗探春本人就是外面(朝廷)落order,她這個女子便要遠嫁「和番」了,整個家族誰又敢置一詞? 就第二主線的鋪敘,劇集一方面大手筆拍出盛世場面,及以同樣氣魄去展現賈府被抄家和之後官府販賣女性、大興牢獄、誅殺朝臣、朝臣互相出賣之驚心動魄場面,是大膽闖入歷史禁區的罕見之作。 |
一些題外話:中央台不久前播出一套〈現象80〉,重溫上世紀八十年代大陸之幾個熱潮----紅樓劇是其一,也當之無愧。其他如拔尖培育兒童/少年科學家熱潮,今日看來自帶唏噓(人散﹗),至於八九民運的家亡國破題旨,則不能期諸中央台會帶大家重溫了。卻有一集講八十年代出國潮,以(崛起了的大)祖國有著數,大家便歸來作結,或可總結出真正的覆巢在於道德與尊嚴之淪喪。 以影像顯現出八十回後,看來也只能做到87紅樓這般;如要以文字續,則除非別有用心(如程高本),否則怎樣可能?曹雪芹與脂硯齋以賈掩甄,以甄入賈,來寫至情至性之大事,又例不會以大動作提供寫實情節(如賈/曹府到底犯了甚麼案?),只會在虛擬事情上大動筆墨,煞有介事(如夢遊太虛、貴妃省親)。真正天崩地裂的大情節(如宮闈叛變)往往隱伏在不遠處,而近處的生活與內心小情節(如「廚房戰役」),卻又分分鐘可以波動至墮入至深懸崖(如夢中的寶玉一般),又竟然會有懸崖撒手的領悟,去挽救出渡過萬重山的特別風景。真是只有一芹一脂,爾遮我揭,爾露我藏,用最怪誕的品評入文本的體裁,去將作者評者兩人生命際遇中的百感,與小說虛構出的人物的深情,辯證地,又如青山隱隱,綠水悠悠----遮不住,流不斷----讓當日的、今日的有心人得以意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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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必須感謝的,是考證者、探佚者幾十年來的功夫,幫助劇集製作者將八十回內芹、脂百寶箱的光芒投射向再找不到的後二十八回,讓一套用心拍,肯走入學問大海再敢走上藝術險徑的劇集,得以在上世紀的八十年代面世。其實自芹、脂去後,經歷乾隆以降的文字獄、言禁、四庫全書以外的文化屠殺,再經歷近百幾年揚棄舊學的風暴,到今天,能夠慢慢地講那曾經有過的,不去做那不可重做的,已經是一大功德。 於是,劇集就讓後二十八回適當地模糊,不去代筆辨證黛玉應隱為虛構,湘雲可取代而成真命,或讓真寶玉出場踢爆真事隱到底跟了那個僧、那個道跑到那裏去了......都是很令人欣慰的。 陳皮村藏書系列:關於石頭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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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今天----若然吞吐,何必多言? 上面說中央台回憶八十年代不提六四,《八十年代》這本訪談錄當然沒有那個顧忌,不少篇對話都有涉及一點六四。但看清楚,大概訪問者與被訪者都在六四前早早離開了大陸----北京,之後長居外地(偶爾返國),對六四多少抱講講無妨的態度。而且,受訪的好一班人在八十年代初已是成了名的文化藝術界青年才俊,出國後多用「超然」的文化批評角度看中國事物,八九六四便順理成章是他們文化批評中可用的一個anecdote,即在適當時候讓它出來露一露。 這「不在現場」的湊巧與超然文化批評角度的採納有沒有關係?是個有趣的問題。要弄清楚好像先要看看這一個群體的另一些共同性----看看是否有共因可以解釋以上兩點,及其他更多的。 訪問者查建英與她的被訪者絕大多數都是文革後第一批考上北京頂尖高校、在當年瞬間成名的文學藝術人,因而亦很快便有出國機會。回首前塵,他們都很謙虛,認為國內迅速成名之光環,一到外國(主要是美國)就不再閃亮如昔是理所當然的,所以他/她們都虛心思考、學習,歷十多廿年才陸續(長/短期)回巢。絢爛 歸平靜的國外生活,好像是現實使然,也是修養使然,但那份修養是怎樣的一回事?多個訪問都好像指向「逆反一九四九至七十年代的定框式思維」這個特質,他們也會將指控再推遠一些----如去到五四之類的「切斷傳統」的一刻開始。總之,他們的總結是要從告別非黑即白、非中即西、非X即Y的積習開始。 不單如此,他們還進一步----表示萬分不情願以任何方式歸納、分析、判斷、總結八十年代、這個年代的中國大陸、他們個人及他們小社群的當時如何、後來如何、八十年代之後的中國又如何、他們在國外又如何......彷彿只有持不確定性的取態,才可自一九四九或之前直至七十年代中出走。 但就算要文化研究,就算要出走,就算走到那裏也不計較,是否一定要對所有都文化研究地超然----連對當年屬同一群落如今以中國空殼媚俗搵銀、媚外博獎的張藝謀陳凱歌說一聲「為啥...」,也不能夠? 還好,留守者如崔健一直打開心扉,有碗話碗不減當年;李陀出國歸來也能明確表達八十年代的單純友情如今難再。較詭異的,是應阿城特別推介而被請來的、完全不屬這一輩的劉奮鬥小弟弟,則可以侃侃而談,爽爽地罵----罵盡張藝謀陳凱歌及大家都不便開口講的甲乙丙丁人和事。但這個請槍沒有令得這本書更有生氣,反而令人覺得更加納悶。 屬「學術界」多於文藝圈的被訪者有甘陽和陳平原。甘陽大談他們這一批在北大外哲研究所的,如何「前無古人」地讀了那麼多西方哲學,創發了「詩化的哲學」進路,又不斷指出這個深那個淺(多數哲學家和學派都被指為膚淺)......如此這般一直講下去,都看不出那些特別是關於八十年代的,亦聽不到今日回眸八十年代時會重估或歎息的。陳平原講到八十年代,則對他們在當時上北大研究所的這一批,能夠直接向三十年代那一批老知識份子學習,甚至繼承了一些做學問的風格,深表慶幸。他本人一直在北大任教,其研究又得了一些獎,直到今天。甘陽則來了香港,抱怨香港的大學走向庸俗。 |
對於還要思索,還要學習----尤其是要在反仁反智的世上好好思索和學習----的人來說,重翻《七十年代》*,看來比看《八十年代》更有幫助:在《七十年代》中,很多作者很願意細講自己的故事,就是有關他們思索與學習的故事----那些是八十年代的前緣。至於要看八十年代的後續----走出來又怎樣走下去才好呢,則或者要看賈樟柯的《二十四城記》,雖然那不是知識份子圈內的事,不過,也應知道。 * 詳見陳皮村日誌2009.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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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聆聽----在較早之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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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天文在《菩薩低眉》文集中有一些舊紀錄,有關八十年代海峽這邊也出了一干新浪潮導演,也旁及了當時大陸那邊的初生之犢----第五代導演。惆悵舊歡,歷歷如昨,昔日直講,今無掩飾。她那時已預測了海峽兩岸電影新潮都會像香港七十年代般震撼,卻也一樣有潮退甚至全面消失之日----如果不好好正視、超越商業這個致死因素的話。 |
溫故,知驚----驚世上無新事。不過無新事的世界也可以有一回一回的新熱鬧。有關八十年代的如此,有關六十年前的亦如此。今日龍應台的《大江大海》教一眾港人大大驚奇,其實《菩薩低眉》都收錄了朱天文八十年代便寫了過江過海的一九四九大陸來台客,特別那些士兵......而比朱天文早一輩的侯榕生,本身就是「軍眷」,亦早就講過自家的故事。所以,差別是timing問題----正如龍應台其他作品在適當時候都能激動起香港人的熱鬧情緒,《大江大海》這次選擇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六十周年去出版此等故事,令好一些在張燈結綵中無可掛搭心有鬱悶的人鬆一口氣,有了談資兼有所牽連。不過,香港人亦應反省一下,書中講述一些香港境內的調景嶺舊事,何以香港沒有人去自己寫一寫----調景嶺的興衰,包含著的求生、生活與多少時代隱喻,在香港說掩沒就掩沒過去。事實上上世紀中期去台的有一批,南下到港的又一批,調景嶺之外,各個階層流進社會各個角落的真人真事,到處都是。不久前,畫家丁衍庸的學生為他出了一本《跨越東西‧遊戲古今》,個性挑撻、生意沸揚的淋漓墨彩背後,畫家本人的大哀傷遭遇,只要你用心,便處處可以感觸到。在那些年代裏積聚起的騎樓房、天台屋、一燈枯照出的氛圍,起碼都是溶入今時漸逝的風物的一些元素......今日香港忽然四處歌頌舊區面貌,搜奇之際,又可有搜到這一層的塵土?[插入一項推介:陳韻文編劇,八十年代推出的《香江歲月》港台劇集,就絕對是代代傷痛回憶,不敢忘懷。] 故事其實觸目皆是。筆者居住的某區就有一個「排長」,我輩一出生時他已在那裏----街邊他的那個「家」裏,蓄髮明志反攻大陸前不剪,每天自煮自吃,自來自往,對繁雜四周視若無睹。不久前還時不時在中環電梯上與他擦身而過,其不成衣衫的「身外物」雖散發著惡臭,但身體看來健康,依然高大,腰板直,道士髻,間中自垃圾箱中覓食...... 回頭說timing這一筆,在龍應台的眾多著作中,我倒以她八十年代初在《中國時報》上寫野火集的時期為印象最深----而那時,她的文章是比較不合時宜的。 上面提到侯榕生,一九四九年她幾乎是不明所以地一夕之間由北京城降落到一個絕對陌生的地方----台灣,一段時間之後就長居國外,不過後來還是自稱和自甘於「家在永和」(台北之永和)。一九八二年夏天重回大陸作隴西行,一本《隴西行》遊記充滿生猛的歷史尋索與印證,對旅途遇上的當地人的憐惜之情,和她豪逸的個人風格----與今時的時髦人旅遊後人人出書的情況,萬不可同日而語,免生唐突。侯女士已於一九九零年辭世,基本上是個有真材實學的民國女子,一生中不免有遺憾,但酒入愁腸化作大漠悲風,其史地書寫,處處可見胸懷。 |
浩浩然歲月山河,六十年不過彈指,為善尚不足以有成,為惡則可致無數人、物、事於不復之劫難。後年就是辛亥革命一百年,也是要盤點的時刻,寄望看熱鬧之餘,也有多些重新閱讀,多些真心直說,切忌遺忘,切忌視而不見、諸多迴避、裝模作樣,及顧左右而言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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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書行河馬飛馬 有三本書《縫熊志》、《廣場》、《行路難》,作者剛好屬香港老中青三代女性,現在介紹一下。沒有揀黃碧雲的,雖然相對而言看她的書最多,因為自己體弱有病,世界又陷大沉痾,一時無精力重溫她銳刀利斧劈出屍橫遍野的女性血路。但,沒有自戕與他殺凶器的女性寫作路,也不易走,讀起來亦不輕鬆...... 像西西那樣的我城女子,禮儀師成為通街通巷的「靈性美談」之前的二十年,已展開死亡日日游泳在溫柔的掌中的書寫,更親歷乳癌及如今右手殘廢的手術後遺;但病殘也有病殘的堅持、巧手、慧心,提煉出多媒體的生活體證----之前的喬治亞屋,現今又縫了熊。 新書《縫熊志》鑽研歷朝代服裝文化、尋索史跡/佚聞**片段,大而化之成就了一針一線、千配百搭,在沒有完美之中,求美不捨,以治療肉體與時代精神之下陷。
如何可以令「氣節」在現實生活中不是舊時之物,而是做人的操守,更不是殺人禮教,這些,乃陳寶珍《廣場》的探索所及。事實上,由國至家層層覆蓋的老教條,正是她書中有操守之人的死敵,也是要加害她筆下一干「有才有行」女子的大魔頭;而這些老教條的化身,在今日是以「多元」面貌出現----如認為自己是「高傲才子」便有女性仰慕者列隊地、「不計名位」地等待寵幸,這些,作者也提醒我們不可不知。 一邊讀《廣場》一邊認出「知識份子」階層中的各類型,是一個樂趣,何況作者並不是寫類型人----人物有血,有肉,有各種令你拍案笑倒的德性德行。 但這些只是作者(生命中)的配角而已。主角是那個能夠神遊才會去到的(心的)廣場----是生命的力度;一方面對照出這邊的孽障重重,寸步難移,卻又是人在這邊要出落得比較像個人,比較好樣的根基。 不要誤會廣場中的人物在那一邊或回到這一邊,是有「角色」扮演,或某些「身份」的人才可走過那邊去,如性小眾,如民主派,如有藝術感;如果要說,也許只能統稱那邊的人為畸零人,而且都要在這邊長久地演繹其掙扎......這樣,故事才好看呢。好看中的好看,是一個由小孩長成的青年,小時剪下所有報章登載的死人圖片,他由小到大都被貼滿標籤,後來在廣場那邊做了一個藝術品,而在這邊,卻是電視台新聞娛樂節目追捕的獵物----看書中那大段大段電視台的殺人的庸俗,心的全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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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維怡的《行路難》小說結集中,寫同輩小青年甚至小朋友的篇章,乃至一些短篇,都十分生動而入情入理,〈那些夏天裏我們的蛹〉這個中/長篇前半部是成長經歷,也寫得絲絲入扣;倒是人漸漸長大,便有了環繞著婚姻、準婚姻對象的糾纏情節,那便開始有些令人費解之處---- |
為何每個有靈感、有質素、有理想的知識青年都會找一個絕不了解自己的人去準備結婚,然後結婚?這算不算「?戲來做」?〈那〉中靈氣迫人的弟弟、〈笑喪〉這個中篇裏的男主角,作為男人,淪落到需要有一個老婆但又要有一個(些)人或物可以讓他逃出去作soul-mate,在我們的文化脈絡裏尚可了解,但〈那〉中以作者第一身出現的家姐,對性、性別主義等等都有全方位解構及覺悟能力,性/愛經驗又不貧乏,怎麼都會找個樣板教師來亂嫁?**講起樣板教師,倒要一提陳寶珍《廣場》中那個也是不堪的中學教師,搞電腦打小人,一有空就逛街購物,在看八卦雜誌被質疑時又話自己要減壓,樣不樣板雖然難說,卻真是生動抵死到極。講開又講,《廣場》中都有嫁錯郎的情節,但那個女子之前未經甚麼意識洗禮、觀念啟蒙,只是懵懂著去嫁,那就好像比較容易理解。 |
** 記得約十年前,李維怡的同輩同學出版了《我們的眼鏡在飛揚》書寫年青女子正視身體自主,拋開胸圍貞操之類的枷鎖。新書發佈會上,我獲邀作其中一名小講者,當時感謝作者們將年青經歷留傳下去,但不忘貪婪地問諸作者:那麼後續如何,後勁如何得以繼?今日的戰事包括要做明天的儲備,否則每一代人後來慢慢都成為差不多----超越之事,不可輕談,因為從來不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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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紀前期的B/W攝影焙烘著Walter Benjamin的城市文明與器物探索。今日的數碼造像,充滿了一概(遠近大小光暗)不會失敗的確定性,光影消耗,最佳用來襯托千面猶如一面的facebook。 在兩者之間有過一個polaroid階段,竟被一位電影大師Andrey A. Tarkovsky用來為親密的家人、朋友、風景捕捉如風的即逝一刻,朦朧,隨心,隨想......當時進行過,然後無論何日重看,卻都指涉永遠,關乎不朽。 台灣的虹風把Tarkovsky數段日記自俄文譯過來,插進去,與自英語翻譯過來的(見《時光中的時光》)味道又有不同,可讓這本美麗小書更洋溢傳奇色彩。 Tarkovsky,polaroid,可一,不可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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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千年以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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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如此動盪,我目睹這動盪。然而,我並不能加入。我的世界和現實的世界,雖然並置於一個平面上,但任何地方都沒有接觸。世界如此動盪,棄我而去,我甚感不安。」(朱天文引夏目漱石的《三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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